新華社北京8月18日電 每年5月到8月，都是可可西里無人區(qū)最熱鬧、最鮮艷的季節(jié)。短暫的夏季，各種野草攢足了勁兒生長；潔白如雪的點地梅、紅彤彤的紅景天，一簇簇一團團地盛開；鼠兔們忙著挖洞貯草，藏野驢、野牦牛吃得膘肥體壯，揚著塵土撒歡……

最吸引眼球的，還是可可西里的“標簽”式動物——藏羚羊。從5月初開始，數(shù)以萬計的藏羚羊成群結(jié)隊，從四面八方匯聚到卓乃湖畔，在這里產(chǎn)下幼崽。尾隨而來的狼、棕熊等動物，每天在這里上演著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，有點殘忍，卻暗合天道。

在這貌似平靜的幾個月中，被稱為“藏羚羊大產(chǎn)房”的卓乃湖畔，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？遠隔千里、山重水復的藏羚羊，聽什么“暗號”集中到這里？姥姥帶著媽媽、媽媽拖著女兒，那爸爸到底去了哪里？且聽新華社記者給你一一道來。

除了戀愛季，平時都“分居”

盛夏的卓乃湖畔，淺淺的綠地上，藏羚羊像撒了一地的芝麻。但你知道嗎，這些藏羚羊，清一色都是雌性！

從事藏羚羊研究20多年的中國科學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研究員連新明說，成年藏羚羊，除交配季外，通常都是雌雄分群活動的。也就是說，雄性藏羚羊和雌性藏羚羊只有在戀愛交配的時候，分散的雌雄個體才會合群而居，平時都處于“分居”狀態(tài)，雄的一伙，雌的一伙，各過各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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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羚羊在可可西里五道梁地區(qū)遷徙。新華社記者 張龍 攝

連新明說，雄性藏羚羊一般不會長距離遷徙，一年四季保持著相對固定的活動范圍。而雌性始終保持群體生活，到了產(chǎn)仔季節(jié)，就會外婆帶著媽媽、媽媽帶著女兒，從遙遠的四面八方，來到可可西里腹地的卓乃湖畔產(chǎn)仔育幼。

雌性不長角，雄性不遷徙

在卓乃湖畔，你會發(fā)現(xiàn)，絕大多數(shù)藏羚羊都沒有長角，和人們在電視、照片上經(jīng)?？吹降拈L著長長大角的威武的樣子，有點對不上號。

原來，這些不遠千里跋山涉水來到卓乃湖畔的，都是雌性藏羚羊，圓圓的腦袋上根本不長角。

在可可西里卓乃湖區(qū)域，幾只藏羚羊在活動。 新華社記者 張龍 攝

冬天是藏羚羊的“戀愛”季節(jié)。此時，雄性藏羚羊除了長長的大角之外，面孔和四肢前部會變得更黑，顯得雄壯而“帥氣”。

為了贏得雌性青睞，雄性藏羚羊之間會不斷“約戰(zhàn)”，展開激烈角斗。失利者另尋其他雌性群體，勝利者則會組成“一夫多妻”的“臨時家庭”。它們在廣袤的荒原上追逐嬉戲，完成交配，讓這片荒寂的土地，充滿了生機與浪漫……

短暫而浪漫的熱戀過后，藏羚羊又開啟“分居模式”，上年出生的雄性幼崽加入爸爸群，而媽媽帶著雌性幼崽，和其他雌性藏羚羊一起，散入荒原深處的隱蔽角落，為將來的遷徙產(chǎn)仔做準備。

每只新生藏羚羊，都有一個“渣男”爸爸

當夏日的腳步漸近，分散在各處的雌性藏羚羊，像接到“命令”一樣，開始循著某種神秘的信號，向可可西里卓乃湖、太陽湖等“大產(chǎn)房”區(qū)域聚集，開啟了每年一度的遷徙之旅。

在可可西里卓乃湖區(qū)域，一群藏羚羊在活動。新華社記者 張龍 攝

說起雌性藏羚羊大遷徙，從事藏羚羊保護工作30多年、現(xiàn)在是可可西里管理處執(zhí)法監(jiān)督科科長的秋培扎西，對不參與遷徙的“準爸爸”雄性藏羚羊“很不待見”：“純粹是‘渣男’！別看長得帥氣漂亮，沒有一點責任感。除了短暫的戀愛交配期，既不陪著孩子玩耍，也不跟著母羊遷徙！”

秋培扎西這樣講的時候，連新明研究員總是會笑著糾正：不能用人的道德標準衡量藏羚羊，它們有它們的“戀愛”法則?！罢f不準，這樣的雄性藏羚羊，才是雌性藏羚羊眼中的‘模范丈夫’呢。”

“三路大軍”的合唱

可可西里在青海省，卓乃湖在可可西里腹地。但到卓乃湖畔產(chǎn)仔的藏羚羊，卻不只是來自青海，也不只是來自可可西里。

我國的藏羚羊種群，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西北部的三大無人區(qū)，即青海的可可西里地區(qū)、新疆的阿爾金保護區(qū)和西藏的羌塘地區(qū)。

一群待產(chǎn)雌性藏羚羊通過青藏公路前往可可西里卓乃湖產(chǎn)仔。新華社記者 張宏祥 攝

打開地圖可以看到，可可西里的西北邊接著阿爾金無人區(qū)，西南邊連著羌塘無人區(qū)。這三個地區(qū)，基本上是連成一片的，構(gòu)成了全球藏羚羊最大的棲息地。

科學考察發(fā)現(xiàn)，三個地區(qū)的藏羚羊平時并不大走動，大致保持相對固定的活動區(qū)域。但到了夏天的產(chǎn)仔季節(jié)，三大無人區(qū)的許多雌性藏羚羊，就像接到“命令”一樣，會不約而同地從所在地出發(fā)，一路跋山涉水，來到可可西里的卓乃湖畔、太陽湖畔等“大產(chǎn)房”地區(qū)。

“除了可可西里的卓乃湖、太陽湖，西藏羌塘的阿魯盆地、新疆阿爾金的兔子湖畔，也都是藏羚羊的‘產(chǎn)房’區(qū)?！边B新明說，“隨著考察的深入，我們發(fā)現(xiàn)，還有一些雌性藏羚羊根本不遷徙，而是就地產(chǎn)仔?！?/p>

謎底，還沒有揭開……

藏羚羊的遷徙之路，一路兇險艱難，如刀的亂石、狂風夾著暴雪、猛獸的襲擊，但它們始終沿著同樣的時間軸和路線圖，年復一年，一往無前。

這樣的執(zhí)著讓人贊嘆，也讓人費解，吸引著人類探究深藏其中的秘密。

一只藏羚羊在三江源國家公園長江源區(qū)可可西里卓乃湖區(qū)域活動。新華社記者 張宏祥 攝

據(jù)連新明介紹，目前學界對雌性藏羚羊遷徙產(chǎn)仔的原因眾說紛紜，有“躲避固態(tài)降水說”，有“躲避蚊蟲叮咬說”，有“集體記憶猜想”等等，但都沒有達成一致。

“藏羚羊或許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到卓乃湖。”連新明說，它們就是媽媽跟著姥姥，女兒跟著媽媽，就這么世世代代延續(xù)了下來。

策劃：錢彤

統(tǒng)籌：常愛玲、陳凱、令偉家

制作：于衛(wèi)亞、史衛(wèi)燕、焦旭鋒

記者：令偉家、卜寄傲、劉雅萱

視頻：劉思錄、郭依格、鄧寒思、杜笑微、張龍